日益嚴重的研究不端威脅及其對科學信任的影響

導言：科學依賴信任

現代社會幾乎在日常生活的每個方面都依賴科學研究。疫苗、醫療治療、氣候模型、工程標準、數位技術和經濟預測，皆基於全球研究者進行的研究。這些研究並非萬無一失，但系統建立在科學家誠實報告方法和結果，以及期刊和機構盡力篩除有缺陷或欺詐工作的假設上。

當這種假設失效時，後果可能非常嚴重。研究不端不僅損害個人職業生涯，也削弱了整體對科學的信心。每一起高調的欺詐案件、每篇曾影響政策或臨床實踐的撤稿論文，都成為“你不能信任專家”這一更廣泛敘事的一部分。在社交媒體放大和極化辯論的時代，即使少數壞分子也能產生不成比例的影響。

這種威脅不僅是理論上的。近幾十年來，越來越多的撤稿、吹哨案件和統計調查揭示了捏造、篡改、抄襲及微妙的數據操控如何能夠通過同行評審。同時，激烈的資金和職位競爭，加上監督不完善，創造了一個可疑行為可能看似誘人甚至正常的環境。

本文探討主要的研究不端類型、促成這些行為的系統性力量，以及對科學信譽的影響。接著提出具體策略，以減少不端行為並重建研究作為可靠行動指南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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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研究不端的形式

許多機構使用的研究不端核心定義聚焦於三種主要行為：捏造、篡改和抄襲。然而，現實案例顯示範圍更廣，包括影像操控、數據重複，以及各種“可疑研究行為”，這些行為可能不明顯違法，但仍削弱科學的可靠性。

1.1 捏造：創造從未存在的數據

捏造是最直接的學術不端行為：研究者純粹憑空捏造。不是報告實際發生的觀察、測量或調查回應，而是編造數據、參與者、實驗或結果以符合預期的敘述。

捏造可以有多種形式：

• 聲稱進行了從未實施的實驗或臨床試驗。
• 捏造整個資料集或增加虛構參與者以擴大樣本數。
• 產生缺乏真實世界資料變異性的「完美」結果。

由於捏造的資料可能看起來合理，檢測起來非常困難。通常，當其他研究者反覆無法複製報告的結果，或曾參與該計畫的吹哨者揭露實驗室記錄與已發表結果不符時，才會出現首批線索。

1.2 偽造：扭曲真實資料與方法

偽造與捏造不同，因為存在部分真實資料，但這些資料被操控或選擇性報告。目標通常是讓結果看起來比實際更強、更整齊或更有利。

偽造的常見例子包括：

• 遺漏削弱或反駁假說的不利資料點。
• 修改圖表——改變刻度、截斷軸線或平滑變異性——以誇大效果。
• 在未揭露完整分析過程的情況下，不斷切換統計檢定直到獲得顯著的 p 值。
• 以與實際操作不符的方式描述方法，阻礙複製研究的努力。

偽造比起完全捏造更難被起訴，因為它常隱藏在資料清理或分析的合理決策背後。然而，當多篇論文中出現選擇性報告的模式，或內部文件與已發表的主張相互矛盾時，偽造就會顯現。

1.3 抄襲與自我抄襲

研究中的抄襲是指未適當承認他人文字、想法或資料的使用。這剝奪了原作者的功勞，並誤導社群誰對該領域做出了貢獻。

抄襲可能包括：

• 未引用或未加引號地複製現有論文的大段文字。
• 改寫他人研究的論點或結構，卻將其呈現為原創作品。
• 未經許可或承認而重複使用圖表、影像或表格。

自我抄襲——或稱重複發表——是指作者在未揭露的情況下重新發表自己作品的實質部分。雖然這可能不會欺騙讀者關於資料的來源，但會膨脹發表數量，讓文獻充斥冗餘內容，並可能扭曲將每篇論文視為獨立證據的統合分析與系統性回顧。

1.4 影像操作與資料重複

數位工具讓科學影像的製作變得更簡單，也更容易被濫用。雖然基本調整（例如裁剪或均勻亮度校正）在透明報告的情況下可能是可接受的，但更大範圍的編輯可能會涉及不當行為。

問題行為包括：

• 複製並貼上顯微影像的部分區域，製造重複結構或更強效果的假象。
• 改變凝膠影像的對比度、刪除條帶或重新排列泳道，以改變結果的解讀。
• 在多篇論文中重複使用相同的影像或資料集，卻聲稱來自不同的實驗或族群。

這些操控可能很微妙。專業軟體和受過訓練的影像分析師在偵測人類審稿人可能忽略的異常現象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1.5 可疑研究行為

在明顯的不當行為之下，存在一個「可疑研究行為」（QRPs）的灰色地帶。這些行為可能不完全符合偽造、篡改或抄襲的正式定義，但仍損害科學的可靠性。

範例包括：

• P-hacking: 進行多次統計檢定，僅報告顯著結果。
• HARKing (Hypothesising After the Results are Known): 將探索性發現呈現為事先預測的結果。
• Salami slicing: 將一項研究拆分成多篇較小的論文以增加發表數量。
• 未報告負面或無效結果，助長發表偏差。

QRPs 可能被合理化為「該領域的運作方式」，但整體而言，它們扭曲了文獻，使得區分穩健發現與統計雜訊變得更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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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為何不當行為日益增加

雖然不誠實行為一直存在，但現代研究環境的幾個特徵似乎增加了不當行為的誘惑與機會。了解這些驅動因素是設計有效預防策略的關鍵。

2.1 發表與爭取經費的壓力

學術生涯常圍繞著指標：發表數量、影響因子、h指數、經費收入和機構排名。聘用委員會、升遷小組和資助機構依賴這些指標作為生產力和影響力的快速指標。這種「發表或滅亡」的文化可能促使研究者優先追求快速產出，而非謹慎且可重複的工作。

對於早期職涯的研究人員來說，壓力可能非常大。短期合約、有限的職位以及激烈的經費競爭，造成一種觀念，認為一篇高知名度的論文可能決定他們的未來。在這種環境下，有些人可能會從合理優化工作（選擇有前景的專案、精煉分析）滑向不道德的數據或報告操控。

2.2 不完美的同行評審與編輯監督

同行評審仍然是學術出版品質控制的基石，但它遠非完美。審稿人通常是自願工作，時間有限，且可能無法取得底層數據、程式碼或詳細的實驗流程。在許多情況下，他們必須依賴對作者描述的信任。

系統性問題包括：

• 期刊不要求數據共享或清晰文件，限制了可驗證性。
• 審稿人或編輯的利益衝突未完全披露。
• 各期刊和學科對抄襲檢測或圖像分析工具的使用不均。
• 大量投稿促使快速決策而非深入審查。

這些弱點不會直接導致不當行為，但可能使其長時間未被發現，足以影響引用、臨床指導方針或公共辯論。

2.3 不足的倫理培訓與指導

許多學生和初級研究人員進入學術界時，對正式的研究倫理培訓接觸有限。他們可能學會使用複雜儀器或統計軟件，但很少獲得關於負責任的作者身份、數據管理或可接受的圖像處理的指導。

後果可能包括：

• 由於筆記不良或引用規則混淆而導致的無意抄襲。
• 記錄不嚴謹，導致無法重建實驗。
• 誤解作者資格標準，導致爭議或不公平的署名分配。

指導實踐也很重要。一個強調速度、「影響力」和競爭，同時淡化透明度和可重複性的實驗室文化，可能使不當研究行為（QRP）正常化，並模糊可接受與不可接受行為的界線。

2.4 財務與機構激勵

研究通常與資金和聲望緊密相關。大型資助、商業合作和機構排名可能創造強大的激勵以獲得令人印象深刻的結果。贊助者——無論是公共還是私人——可能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偏好產生正面或可行結論的研究。

在某些情況下，這種壓力可能促使微妙的偏見：設計更可能產生有利結果的研究、以正面角度呈現結果，或淡化限制和不確定性。當這些傾向與缺乏監督結合時，不當行為變得更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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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對科學信任的影響

每一起研究不當行為事件都會產生遠超原始論文的連鎖反應。這些案例共同塑造了公眾、政策制定者和其他研究人員對科學作為一個機構的看法。

3.1 公眾懷疑與兩極分化

當欺詐性或嚴重缺陷的研究獲得媒體關注時，它們可能強化科學不可靠或受隱藏議程驅動的敘事。這在已經政治或情感高度敏感的領域中特別危險，例如氣候科學、疫苗、營養或公共衛生指導方針。

一旦信任受損，即使是謹慎且良好執行的研究也可能被視為“又一種意見”。更正錯誤資訊既緩慢又困難；撤稿很少能獲得與最初聲明同等的宣傳，過時或誤導性的發現可能在被駁斥後仍長期在網路上流傳。

3.2 浪費資源與誤導的研究議程

不當行為浪費金錢、時間和人力。當偽造或篡改的結果進入文獻時，其他研究者可能嘗試複製或擴展這些結果，投入數月甚至數年的後續研究，最終卻失敗。資助機構可能將資源分配給有前景但有缺陷的研究方向，延遲在更穩固基礎上的進展。

即使不當行為最終被揭露，仍需投入額外資源進行調查、撤稿和更正出版。這個過程雖然必要以修復紀錄，但會分散產生新且可信知識的注意力。

3.3 對病患、族群與政策的風險

在醫學、公共衛生和環境科學領域，研究結果指導現實世界的決策。這些領域的不當行為可能直接危及生命。誇大治療效益或隱瞞副作用可能導致臨床醫師使用無效或有害的介入措施。錯誤的流行病學研究可能影響公共衛生政策，導致資源錯置或未能解決實際風險。

同樣地，環境或氣候研究中的不當行為可能扭曲法規、風險評估和國際談判。當後續更正揭示關鍵證據不可靠時，相關政策及其所依賴的信任都可能遭到嚴重破壞。

3.4 對機構與早期職涯研究人員的損害

當不當行為被揭露時，即使只有一個人直接負責，機構和合作者的聲譽也可能受損。大學可能面臨資助者、監管機構和媒體的審查。系所可能難以招募學生或確保合作夥伴。信任偽造數據的誠實合作者可能會被質疑其自身的可信度。

早期職涯的研究人員特別容易受到影響。那些曾在後來被判定有不當行為的指導教授手下工作的人，可能因非自身過錯而被撤回其發表的論文，失去重要的生產力證據。這種經歷可能令人沮喪，甚至可能使有才華的人才完全遠離學術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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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減少不當行為與重建信任的策略

解決研究不當行為需要多層次的回應。沒有單一政策、工具或培訓課程能消除所有風險，但結構性、文化性和個人措施的結合可以顯著加強研究誠信。

4.1 改進同行評審和編輯審查

期刊和出版商可以通過以下方式增強其在發表前發現問題的能力：

• 對所有投稿常規使用抄襲和相似度檢測工具。
• 應用圖像篩查軟件，必要時尋求專家審查複雜圖表。
• 要求清晰的方法描述、數據可用性聲明，並在適當時提供原始數據或代碼的訪問。
• 鼓勵註冊報告和預分析計劃，這些計劃在數據收集前鎖定假設和主要結果。

這些步驟不能取代人類判斷，但它們為防範故意欺詐和疏忽錯誤提供了額外的防線。

4.2 倫理教育與負責任的指導

機構可以通過投資有意義的、針對學科的研究倫理和負責任行為培訓來減少不當行為。有效的計劃超越線上清單或一次性工作坊，而是將倫理融入日常研究實踐中。

關鍵要素包括：

• 教授正確的數據管理，包括版本控制、安全存儲和清晰的文檔。
• 明確作者資格標準、引用標準以及可接受的文本或方法描述重用規範。
• 討論不當行為和不當研究實踐（QRPs）的真實案例，強調其原因和後果。

資深研究人員和團隊領導者也有責任樹立良好榜樣：在可能的情況下共享數據，承認不確定性，獎勵嚴謹和重複實驗，並明確表示誠信比短期影響更重要。

4.3 開放科學與透明度

開放科學實踐可以使不當行為更難隱藏且更易被發現。通過提高透明度，它們還促進了問責和合作的文化。

有前景的方法包括：

• 對驗證性研究進行假設和主要結果的預註冊。
• 在倫理和法律可行的情況下，共享匿名化數據集、分析腳本和預印本。
• 發表負面或無效結果以減少發表偏差並擴大證據基礎。

開放實踐不能保證誠實，但它們提供了更多獨立驗證和建設性批評的機會。

4.4 保護吹哨人並加強問責

許多不當行為案件之所以被揭露，是因為項目內有人注意到異常並勇於發聲。為此，機構必須提供安全、保密的舉報渠道，並保護使用這些渠道的人免受報復。

有效的系統包括：

• 關於如何舉報疑似不當行為的明確且易於獲取的政策。
• 負責公平且及時調查指控的獨立委員會或辦公室。
• 在隱私和法律要求的限制內，透明地溝通結果。

通過更正、撤回以及必要時的制裁來實現可見的問責，表明誠信被嚴肅對待，這反過來可以增強研究人員和公眾之間的信任。

4.5 改革激勵機制

最終，持久的變革需要將激勵與誠信對齊。如果職業成功主要依賴於發表數量和引人注目的發現，即使是最好的政策也難以抵抗為了捷徑而產生的根本壓力。

改革可能包括：

• 認可並獎勵高質量、可重複的研究，即使結果是負面或漸進的。
• 在招聘和晉升決策中重視數據整理、方法嚴謹、同行評審和複製研究等貢獻。
• 在評估研究人員和機構時，減少對期刊影響因子和其他狹隘指標的依賴。

當質量和誠信真正被重視時，不當行為不僅是不道德的，從職業角度看也是不理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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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保護科學的可信度

研究不當行為日益受到關注，對科學界是一項嚴峻挑戰，但同時也是一個機會。每一起曝光的案例都迫使研究人員、機構和期刊面對系統中的弱點，並思考如何解決。雖然不當行為可能永遠無法完全消除——沒有任何人類事業是完美的——但其發生頻率和影響可以大幅降低。

維護科學信任需要結合明確標準、強有力的監督、有意義的教育、透明的實踐以及公平但堅定的問責。這也需要文化轉變：從狹隘的指標和聲望轉向對謹慎、誠實、可重複工作的更深層次欣賞。當研究人員知道誠信既是期望也是獎勵時，他們更能抵抗可能導致不當行為的壓力。

科學仍然是人類理解和改善世界的最強大工具之一。保護這一工具免受腐敗——通過警惕、改革和對倫理實踐的共同承諾——是研究繼續值得社會信任的關鍵。